望着林阮,江厌情绪很复杂。
他既不希望林阮和苏黎上台表演,又希望林阮能上台表演。他想,弹钢琴的林阮,一定很耀眼,一定很好看吧?
就像现在,他想下车送一送林阮,但又不想送,他害怕自己一下车,就说出不让林阮和苏黎练习的话。
所以,他只能坐在原处。
——
林阮张了张嘴,刚想说些什么,公交车已经缓缓启动。
她只能看着江厌离自己越来越远,最后消失不见。
回到家,林母正在看新闻,看见女儿进来,亲切问:“今天和你苏黎哥哥练习的怎么样啊?”
“还好。”勉强的笑了笑,林阮心都在打鼓,“我们明天在练习一天,效果应该会更好。”
“那就好,去吧!先吃点饭。”
“不用,我吃过了。”林阮尽量减少与母亲的对视,地地道:“妈妈,我先去学习了。”
“去吧!”
——
回到房间,林阮急急的关上门,生怕母亲怀疑自己。
眼角扫到桌面上的数学书,不可避免的想起今天给江厌补课的时光。
轻笑一声,林阮淡淡道:“还真是个隐形学霸!”
——
第二天,林阮起床很晚,林母蹙眉看着她,有些生气,“你今天怎么这么晚才起来?苏黎还在等着你排练呢?你昨天也没这个样子啊?”
轻叹口气,林阮说:“妈,我可能是昨天排练有点累了。”
“真的?”
“嗯。”
“行吧,快点洗漱吃饭,等下去找苏黎,可别让给人家等急了。”
“好。”
林母走后,林阮吐了吐舌头,小声道:“昨天是去给人家补课,今天可不一样。”
吃过饭,林阮照常下楼。
却在小区门口看见了苏黎,苏黎依旧是记忆中的样子。
穿着干净得体的白衬衫,习惯性的挽起三分之一的袖子,下面套着一条白色牛仔裤,双手微微下垂,笔直的站在那里。
脸上带着三分和煦的笑意,路过的人都会对他扫上几眼。
而他,好像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,任由别人打量。
林阮忽然想起了以前的很多事情,例如,苏黎总是很温暖的笑着,对认识的人都会露出几分笑意;苏黎成绩总是很好,但他却很谦虚。
以前,他也曾认真帮助过些成绩不好的同学,并总是耐心的鼓励她们。但为什么,现在的他却变成了这个样子?
林阮呆愣的站在门口,看着距自己几步之遥的苏黎。
忽然觉得他们之间有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,他们的距离,也越来越远。
——
笑着笑着,苏黎忽然感觉有人看着自己。
视线扭转到马路另一侧,果然看见站在马路对面的林阮。
他们遥遥相望,谁也没开口说话。
半晌,苏黎笑了笑,大踏步向林阮走来,像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,对林阮打招呼:“早上好。”
“早。”
“吃饭了吗?如果没吃的话……”
“吃过了,谢谢。”林阮声音平静,冷漠而疏离的拒绝苏黎。
垂下眼帘,苏黎有点难过。
半晌,他幽幽道:“我没把你给江厌补课的事情告诉你母亲。”
“我知道,谢谢。”
“我们……”
苏黎还没说完,林阮便打断了她,“我们什么时候练习?”
“……随时。”
“走吧!”
——
林阮走在前面,苏黎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。
望向林阮的背影,满是悲戚。
忽然,他站住了,“林阮,我们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了?”
“什么?”
林阮也站住了,扭身看向苏黎,望着这个依稀带着点少年的模样的男孩子,林阮忽生出一种幻如隔世的感觉。
“我们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,自从江厌出现,你就一直不待见我。难道你真的喜欢他?”
林阮脸色难看起来,怒不可遏,“苏黎,你能不能醒一醒?我不是因为江厌才和你吵架的,你知不知道?我只是不喜欢你用卑劣的词语去形容别人,贬低别人。你以前从来不是这个样子的,我认识的那个不用有色眼镜看人的苏黎已经不在了!我就是因为这个才和你生气的。你听明白了吗?”
“……”
深吸口气,林阮继续道:“还有,我不喜欢江厌,我只是想帮助他而已。并且,我相信,将来他一定会让所有人都惊艳。”
“他成绩那么不好,你怎么……”
“苏黎。”林阮忽然严肃起来,“成绩不能决定一切,品质才是。如果你以成绩去评判一个人,而不是以品德评价别人。这样的评价,终究是不准确的。”
苏黎垂下头,像是陷入了沉思。
从小到大,母亲就告诉她,要与成绩好、优秀的人为伍。这么多年来,他一直秉承着这个观念,从来没有一次忘记过母亲说的话。
但,这一次,林阮的话颠覆了他的观念。
回首自己这么多年走过的路,苏黎忽然发现,除了成绩好,认识一些成绩好的人之外,他什么都没有。
他的生活,比林阮的,相差很多。
良久,他继续问:“……那你会一直帮助他吗?”
“为什么不会呢?”
“……”
“走吧,我们先去练习吧!”
“……好。”
——
林阮和苏黎练琴的地方是当地一下有名的音乐教室,因为苏黎母亲的原因。他们很轻易借到这个教室。
走了进去,林阮发现,墙壁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乐器。
房间正中间,有一台白色的钢琴。
掀起琴盖,林阮手指在上面轻轻点了点,灵动的音乐从指间溢出。
听见熟悉的声音,林阮险些哭了出来。
她记得,当时为了考高中,母亲将她的钢琴卖掉,让她专心学习。
当年的她,虽然很听母亲的话,但还是偷偷难受好久。现在,她终于又可以光明正大的站在舞台前,可以弹钢琴了。
——
苏黎知道林阮喜欢钢琴,看见林阮的模样,他轻叹口气。随即问道:“你,阿姨现在还是不让你弹钢琴吗?”
“嗯!”低低的应了一声,林阮的声音略带惆怅,“我已经三年没碰过钢琴了。”
“……”
半晌,林阮才从悲伤地情绪中抽离出来,“你想好我们在晚会上表演的节目了吗?”
点点头,苏黎说:“想好了。”
“什么?”
“茉莉花。”
“……好。”
——
找出琴谱,林阮和苏黎摆好乐器,彼此对视一眼,开始练习。
虽然彼此还有些隔阂,但,他们之间的配合依旧很默契。
以前,他们一起练习的时候,也是像现在这样。一晃,这些事已经过去六年了。
一天下来,林阮很开心,她终于找回了当年弹琴的感觉,也终于找到了那个弹琴的自己。
收拾好屋子,林阮和苏黎走了出来。
华灯初上,人来人往。
S市的夜晚,带着独特的海风味袭来。
路过小吃街,从巷子里飘出阵阵香味,让人垂涎欲滴。
苏黎自然也闻到了,当即提议道:“我们去小吃街吧?”
“这么晚了,还是回家吧!”
林阮想吃,但她和苏黎毕竟还有些隔阂,单独呆在一起,林阮还是会不自在。
点点头,苏黎眸子暗了暗,“好吧!”
——
走着走着,就到了林阮小区。
挥挥手,林阮准备进入小区,“我走了,你也早点回家吧!”
“等一下。”苏黎抓住了她,“我有些话想和你说。”
“嗯?”
“今天……你和我说的话,我都记下了。我也知道,自己确实有些地方做的不好。所以,我现在真诚的向你道歉。不知不觉间,我迷失了自己。但是以后,我不会这个样子了。还有,今天我说你喜欢江厌,这件事,是我错了。对不起。”
“……”
林阮愣了愣,没想到苏黎会这么说。
良久,她无声的点点头,“你的道歉我收到了。希望你能变回以前的样子。”
“好了。”苏黎放开了她,“回家吧!”
“再见。”
“再见。”
——
走在小区里,银白色的月光洒下,为小区镀上一层淡淡的银光。
“林阮。”
因为小区静悄悄,所以这一生格外清晰。
下意识回头,月光下,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身后不远处。
借着月光,林阮看清来者的脸。
“江厌?你怎么来了?”
他身上穿着一件紧身黑色T恤,衣服勾勒出他精瘦的身材。下面套着一件同色系九分裤,脚上一双人字拖。
而且,他手上似乎还拿着什么东西???
林阮呆了呆,“你这身衣服?”
江厌蹙眉,问道:“我衣服怎么了?”
这衣服是他和鹿鸣、楚河逛商场的时候看见的,楚河几乎一眼就相中这件衣服,非要让江厌试穿。
也不知这件衣服是什么料子,穿上去凉凉的,江厌也就没在换。
就这么出现在林阮面前,要是被林阮嫌弃,他就回去一脚踹死楚河!!!
半晌,林阮评价道:“挺好看,这么看上去,你就没有那么凶了。”
“没那么凶了?”江厌忽然笑了起来,“我看上去很凶吗?”
点点头,林阮诚实道:“凶,你总是凶巴巴的。我还被你吓哭过很多次呢?难道你忘记了?”
江厌:“……以前是我不对,对不起。”
以前只是觉得林阮好欺负,鬼知道真正认识她之后,他怎么开始莫名其妙的对她好了?
“没事。对了,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?”
“我想给你看看我今天做的数学题。”
江厌说的一本正经,但只有他自己知道,他就是通篇鬼扯。他只是想看看林阮,仅此而已!!!
“你还做数学题了,我看看。”
将手上的纸递了过去,江厌开玩笑道:“对啊!你说了,我有当学霸的潜质,我当然要更加努力,争取成为一个真学霸!”
“那你可要加油!”林阮边说边走,“我们先去一个有光的地方看看你做的题。”
“嗯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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