因正好有文件交给苏曜恒过目,顾嘉一路思忖好道谢的话,进入总裁办公间,正要开口,唇瓣未张,声音没发出,心就沉沉坠入深不见底的黑渊里。
宏大的落地窗前,阳光晴暖,周晴和苏曜恒正隔着茶几相对而坐,桌上的咖啡杯里飘着香浓的热气,气氛却有点怪。
周晴一脸嘲讽地看着苏曜恒,脊背靠在沙发上,全然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。
苏曜恒手上拿着平板电脑,正忙着翻看。
屏幕上正是她顾嘉穿着婚纱站在T台中央的照片,上面巨大而雅致的黑色字体是,“影后女儿嫁豪门,首秀恩爱惊四座,或继承母亲衣钵开启星途。”
顾嘉心虚地忙从屏幕上转开视线,抬手敲门。
苏曜恒正看得出神,完全没有听到敲门声。
屏幕上的女子站在莹白的光芒下,身后蓝色妖姬和白玫瑰装点的T台背景反衬得她气韵如玫瑰花仙。
那一头如瀑的长发高绾,鬓边碎发与刘海自然卷曲的弧度,妩媚慵懒,发髻上簪着两朵蓝色妖姬,花朵越蓝,轻盈飘渺的头纱与婚纱也被花朵反衬地越洁净柔白,头纱罩着淡然含笑的脸儿,那脸上的妆容,也精细得淡雅而梦幻。
冗长的、层叠的裙摆,拖曳身后,如云似水,完美地诠释了所有女孩心底公主梦。
再也没有人比他更清楚,嘉嘉有多喜欢这样款式的裙子。
小时候,她和他玩过家家,逼着他当新郎,她总穿着她母亲白色裙子当婚纱。
他担心她走路会被绊倒,她却说,“曜恒哥哥,你不懂,裙摆拖在后面,才够美哩!”
“咳咳……”周晴注意到顾嘉,异常用力地咳嗽。
苏曜恒回过神来,转头见顾嘉站在沙发旁,恍惚怔了一下,不自然地迅速关了手上的平板电脑屏幕。
“不知道敲门吗?”
怎么?怕她撞见他隐藏的女朋友啊?顾嘉耸肩,“我敲了,周小姐可以作证。”
苏曜恒把平板电脑扣在桌面上,略整了下衣领,没再多看她。“什么事?”
“执行方案已经做好,请您过目!”说着,顾嘉两手抬高,毕恭毕敬地把文件夹递过去,生怕周晴误会她和苏曜恒有什么不寻常的瓜葛。
苏曜恒挑眉接过文件夹,打开一页一页的翻过,最后拿了笔签名,又把文件夹还给她。
“方案很细致,去忙吧!”
“是。”
顾嘉要转身之际,又看了眼周晴,见她没有和自己打招呼的打算,总觉得这样冒然疏忽人家不太好。
于是,她客气地浅扬唇角,朝她笑了笑。
“周小姐,昨晚的秀还喜欢吧?本来看到你手腕内侧的名字,我还很意外,真没想到,我们总裁真的是你的男朋友,你们很般配呢!”
周晴却没有与她客气,反而像被踩到了尾巴的母狮,顿时脸色铁青,还清冷嫌恶地斥道,“顾嘉你是不是在嘲笑我?”
“我……我说错什么了吗?”
“如果你想嘲笑,可以大声地笑出来,没必要在这儿假惺惺地和我打招呼!”
说着,她就愤然拿了手包站起身来,忽然想到,又对苏曜恒道,“总裁,你最好看清楚她是怎样的人!她穿着肖家的婚纱,还霸着你不放,还把你拖进她和康家的矛盾里,这样卑鄙无耻的女人,根本不值得你为她做任何事!”
苏曜恒冷怒看向她,只一个眼神,就逼退了她所有的话。
不等他开口,周晴恭敬畏惧地低下头,“您息怒,我错了!”
“记住我刚才对你说的话,滚出去!永远不要再出现在这里。”
“是。”
顾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,视线狐疑在两人之间流转,委实猜不透,周晴为何突然像是老鼠面对猫。周晴刚才明明还嘲讽地看苏曜恒好不好哇,难道是她眼睛出了问题吗?
周晴出门之际,她敏锐地注意到,周晴手腕内侧的刺青,竟然鬼使神差的不见了,而且没有任何伤口。
门板被周晴愤然带上,顾嘉僵在沙发旁,见苏曜恒脸色阴沉道极点,她走也不是,不走也不是。
她就这样毁掉了人家的约会,是不是应该道歉呢?可,不对呀,她只是好心向周晴打招呼,是周晴先发怒的,错不在她呀!
她正天人交战,不知所措。
苏曜恒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,优雅端起咖啡抿了一口,突然就没来由地说了一句,“那是贴纸,不是刺青。”
“贴……贴纸?什么贴纸?”顾嘉疑惑地眨了眨眼睛,见他翻了下手,手腕内侧朝上,这才慢半拍地恍然大悟,“所以,你……你没有那种……事后在女人身体上签名的习惯?”
苏曜恒不可置信地冷眸斜睨她,忍不住想敲开她的脑壳看一看,她脑子里一天到晚都在怎么揣测他。
十年不见,一见面就把他当色狼和劫匪,现在又把他当变态……亏得他为她潜入敌人内部。
注意到她眼圈乌青,他一番斥责堵在喉头,一个字都说不出了。
很明显,她是因为那个假刺青失眠了一整夜。
周晴刚才承认踩了她的裙子,直言没伤害她,却分明拿一把刀绞碎了她的心。
当然,现在误会解开了,他还有一笔账没和她清算。
他把平板电脑在茶几上摆正,点开屏幕,放大她穿着婚纱的照片,随即做了一个请得姿势。
“来吧,解释一下!”
顾嘉惊骇笑了笑,忙退后两步,“我……我需要解释什么?”
他一大早和自己的女朋友在办公间里约会见面,她解释个毛呀?她要当新娘子了,当然应该穿婚纱呀!
苏曜恒一掌拍在桌案上,“为什么走秀?还穿着婚纱走秀!谁给你这样的胆子?你没看到这婚纱露了大片背吗?”
顾嘉被他吼得一颤,手上的文件夹都掉在了地上,却连捡的勇气都没有。
她有点糊涂了,她只是穿婚纱走秀而已,他不难过就算了,为什么要吼她呀?
一瞬间,她又回过神来,越想越觉得这情景熟悉。
第一次,他发现她收一个男生的情书,他就这样拍着桌案,额头脖子青筋暴徒,双眼血红,一副要拧干了她的血,挂去晾衣杆上的样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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