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心殿。
慕容辞躺在贵妃榻,阖目歇息。
琴若不解地问:“陛下为什么这么做?”
如意也很不理解,“御王待陛下这么好,您为什么要杀御王?”
琴若觉得陛下登基后性情大变,冷酷无情,太让人伤心了。她又问:“陛下,这大半年来,御王真心相待,数次舍命相救,陛下为什么非要杀他?就算他有野心,也可以想别的办法呀。”
“你们是不是想下去陪他?”慕容辞森冷道。
“不是……可是……”如意嗫嚅道,吓得发抖。
“退下。”慕容辞不耐烦道。
琴若和如意无奈地对视一眼,退出寝殿。
慕容辞取了一块糕点慢慢吃着,忽然觉得头昏昏的,尔后慢慢闭眼,昏倒在贵妃榻上。
一个黑衣人从窗台进来,扛起昏迷的慕容辞,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慕容辞不知睡了多久,苏醒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房间的床上,双手被绑。
双脚是自由的,她挣扎着下来,往外奔去,然而,房门被人推开。看见来人,她吃惊地睁眸。
“你是香夫人?”
“很意外吗?”香夫人语声绵柔,全身清素,却显得雍容华贵,“我的人出入皇宫如履平地,把你带出来那是易如反掌。”
“你把朕带出皇宫欲意何为?”慕容辞清冷地问,心绪慢慢冷静下来。
“登基当了皇帝就是不一样,冷静从容。”香夫人雍容而坐,“我有一笔非常划算的买卖和你谈谈。”
“什么买卖?”
“你已是燕国皇帝,你随我再去寻找伽蓝遗迹与财宝,助我重建伽蓝国,也不枉你的身上流着伽蓝皇室的血。”
“就算我身上流着伽蓝皇室的血,就一定要帮你吗?”
“你有得选吗?”香夫人冷酷地微笑,“慕容彧已死,你没有选择的余地。”
“莫非你不知,他的手下朕已经收归旗下?”慕容辞冷笑。
“你斩杀慕容彧,他的手下怎么会听命于你?”香夫人得意地饮茶,“那些大臣巴不得你忽然消失,让出帝位,他们就可以把永王接回京城,拥立他为皇帝。你的生死,他们根本不会关心。”
慕容辞咬牙,明眸萦绕着冰寒的杀气。
香夫人挑眉,“再者,我对你施展过幻术,已经控制了你的神智。即使你不愿助我,也无法抵挡我的幻术,最后的结果还是一样,乖乖地任由我差遣。”
慕容辞怒火凶猛,切齿地问:“你什么时候对我施展幻术?”
“那夜你做噩梦,梦到慕容彧亲手杀死你父皇。”
“朕做那个噩梦,是因为幻术?朕斩杀慕容彧,也是因为幻术?”
“若是真正的幻术,自然可以操控任何人,不过已经失传了。”香夫人清婉地微笑,却好似淬了毒,阴毒无比,“你心里藏着这个念头,我的幻术才能影响你,引导你做出最正确的决定。”
慕容辞怒目而视,怒焰在眼里炽烈地燃烧。
香夫人喟叹道:“当了皇帝果然不一样,心狠手辣,铁血无情。慕容彧帮你这么多,数次舍命相救,对你真心实意,你也下得了手。”
慕容辞森厉道:“朕绝不会助你重建伽蓝国!你做梦!”
香夫人纵声冷笑,“那可由不得你。”
这时,两个侍婢进来,遵从主子的吩咐把慕容辞带出去。
这是一户宅院,小门外停着一辆马车。慕容辞暗暗思忖,莫非香夫人要把自己带离京城?
侍婢要她上马车,如今她双手被绑,纵然有武功也无法逃脱。再者她有孕在身,未免伤到孩儿,还是另外想办法吧。
却在这时,小巷的墙头多了一个人。慕容辞正要上马车,抬头看去,不由得轻然一笑,没有半分震惊。
那人临风而立,玄袍迎风飘飞,周身上下萦绕着冰寒慑人的杀气。
香夫人惊诧地蹙眉,“你不是被斩了吗?”
那人便是慕容彧。
残影暴掠,还没来得及眨眼,他已经站在马车前,眸光寒凛如剑,“你确定在宫门外被斩杀的就是本王?”
“是不是你杀了朕的父皇?”慕容辞怒问香夫人,杀气腾腾。
“你不是认定是慕容彧杀的吗?”香夫人好整以暇地问。
“没错,刚开始朕认定是慕容彧杀死父皇,后来朕觉得越来越不对劲。”
“如何不对劲?”
“倘若真是他吩咐无影杀害父皇,以无影的本事,不可能在那个时辰下手,也不可能让皇妹撞见。”慕容辞道,“你为了让皇妹撞见无影,指认无影,就安排在那个时辰下手。可惜,聪明反被聪明误。”
“原来如此。”香夫人不慌不忙道,“那你为什么还要斩杀慕容彧?”
“因为我们要做一场戏,让你放松警惕。”慕容彧似笑非笑,其实并没有做戏。
香夫人的美眸冷酷地眯起,陡然出招,手里多了一把匕首,凌厉迅猛地射向慕容辞。
匕首银光闪烁,似惊电般神出鬼没。
慕容彧早有防备,在对方动手之际就袭出一道气劲。那气劲击中那把匕首,匕首飞向一旁,掉落在地。
香夫人飞身掠起,一股冷风似的跃上墙头,疾速飞逃。
然而,鬼影、无影早已等候在此,像两只雄鹰忽然腾飞而起,齐齐攻向她。
慕容彧解开慕容辞绑着双手的粗绳,温柔而自责,“阿辞,我来晚了。”
她笑了笑,“还不算慢。”
他揽着她离开,马车停在外面的街上。前方蓦然冒出十几个黑衣人,个个凶神恶煞,都是香夫人的下属。
“现在滚还来得及,否则命丧于此,怨不得本王。”他的语声沉缓而清冽。
“上!”一个黑衣人道。
两边的墙头蓦然出现十八人,每人都拉着硬弓,弓上搭着五箭,那夜鹰般的凌厉眼神,令人不寒而栗。
神箭队!
慕容辞暗乐,就知道慕容彧不会孤身来此。
敌方十几人看见墙头上的神箭队,不禁心里发毛。神箭队的威名他们自然听说过,他们不少兄弟就是死在神箭队的手里,那简直是闻风丧胆啊。
“给你们最后一个机会,再不滚……”
慕容彧还没说完一句话,那十几个人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慕容辞只觉得一阵冷风扫过,这逃跑的速度堪比飓风来袭。
走出小巷,他扶她登上马车,小心得好似担心她是易碎的玉瓷珍宝。
马车前行,他拿了一块精致软糯的糕点放在她嘴里喂她,尔后斟了一杯温热的茶水,温柔宠溺得不像话。
“你不必这样,我又不是三岁孩童。”她不习惯,不就是怀了他的骨肉吗?
“回宫后传沈大人来把脉一下,若我的孩儿受到半点惊吓,我必定将香夫人碎尸万段。”慕容彧云淡风轻道。
“我没事,你的宝贝孩儿也没事。”
“让沈大人看看,我才放心。”他握着她的手,“阿辞,我会加强皇宫、尤其是清心殿的布防。这种事绝不会有第二次。”
“嗯。”慕容辞吃了两块糕点,喝了一口茶,着实饿了。
“阿辞,御王慕容彧已被你斩首,今后我以女帝陛下的男宠燕飞扬的身份在宫里行走吧。”
“你喜欢就好。”
“对了,你不是怀疑过我吗?为什么又以一个戴着人皮面具的死囚代替我斩首示众?”
“莫非你真想被我斩首?”她盈盈一笑,双手搭在他双肩,“我的确怀疑过你,不过若你要下手杀父皇,就不会那么容易被皇妹发现。”
“知我莫若阿辞。”慕容彧轻吻她的手心。
昨日在金殿,她下令将他拖到宫门外,走到一半,两个侍卫拖着一个死囚蓦然出现。尔后,他被鬼影打晕带走,关在东宫。
她问:“父皇驾崩一事有疑,你为什么不跟我说?”
他说道:“陛下驾崩那夜,无影看见清元殿附近有黑影出没,去追,不过那黑影的轻功非常厉害,神出鬼没,他跟丢了。之后他追到清元殿,看见那黑影从清元殿出来,想去追,但还是先去看陛下。他去的时候,陛下已经驾崩了。”
慕容辞颔首,“无影赶去的时候,那人已经害死父皇。香夫人派去杀害父皇的人必定是使了幻术,无影才追不上。”
慕容彧沉沉道:“我吩咐无影去查,也猜到是香夫人所为,但没有真凭实据,因此就没有跟你说。”
她斜睨他,“你打算一辈子不跟我说吗?”
他失笑,“不是,总会查到的。阿辞,你将我斩首示众,还有一个目的,让我这个摄政六年、狂妄跋扈、擅权弄术的奸臣名正言顺地死去,瞒过满朝文武,然后引蛇出洞。”
慕容辞清冷地挑眉,“可惜啊,没人是你的对手,这一仗赢得太容易了,太没成就感了。我倒是希望朝中那帮大臣有人冒出头,我正好杀鸡儆猴。”
慕容彧意味深长道:“我死了,那几个老匹夫自然气焰高涨,不会让你祸害朝纲。”
她明眸一动,那就最好了。
抵达宫门,鬼影、无影来报,香夫人已经伏法,其党羽悉数收押。
回到清心殿,琴若、如意看见慕容彧搀扶着陛下进来,震惊得无与伦比,眼珠子快掉下来了。
“陛下,王爷不是……被斩首……”琴若一贯冷静,这次也不淡定了。
“他是人是鬼……昨日被斩的明明是……王爷啊……”如意吓得躲在琴若后面,结结巴巴道。
“本王是鬼,回来索命的。”慕容彧一本正经道,“速速去太医院传沈大人。”
“是。”如意悄声对琴若道,“这么说,御王没死?”
“你快派个人去传沈大人。”琴若推她。
慕容辞回到寝殿,歪在贵妃榻上,“朕饿了,去备膳。”
琴若开心地退下,太好了,御王没死,御王会保护好陛下的。
慕容彧拿来一只锦盒,打开来,“阿辞,你承诺过我的,没忘吧。成亲那日,我希望你能戴着九龙戏凤金钗嫁给我。”
慕容辞俏皮地扬眉,“难道不是你嫁给朕?”
他失笑,躬身行礼,“好,我嫁给陛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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