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哈！”
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，妖狐出掌凌冽，刮出的掌风竟隔着一丈之远扬起安晴雪额前碎发。
她忽地睁眼，学着样子慌乱伸直手臂，只听咔嚓一声：“啊！”
“嘶…”
钻心的痛传回，安晴雪茫然收式，试着转动手臂。
“怎么了？”
妖狐抓紧来看，捏了捏她的手，发觉整个小臂因运气不慎遭伤，恐肌肉有劳损。
难以为人发觉的脚步踏入后院。
两人全然不顾旁人眼光的靠近，让才来不明真相的裴玉嵇皱眉喝止：“习武需靠得这么近吗？”
只闻其声，还不见其人，妖狐尴尬松手亦然后退。
安晴雪见他的态度十分奇怪，又想起有好几次类似的状况，似乎裴玉嵇来院便会生出疑来。
“见过殿下。”
妖狐慌乱间与裴玉嵇对上眼，随后解释：“姑娘的手因习武受伤，属下去找点药膏。”
随便找了个借口，趁裴玉嵇还没有发难于自己便溜之大吉。
单手护着伤处，安晴雪发觉这两人的关系，既说不上亲近，也说不上疏离。
更像是……明明熟悉装不熟？
“让本王看看。”
裴玉嵇拉过安晴雪的小臂，仔细查看：“这伤得涂上药膏包扎，就算你是神医也不能给自己治吧？”
正巧丫鬟听妖狐的吩咐拿来药膏和纱布。
他二话不说拿起药膏就往她的手臂上涂，安晴雪紧张得不知如何是好，将先前的疑虑抛在脑后。
冰凉的药膏，温热的手指。
两种不同的触感让她寒毛竖起，为了掩饰自己的异样，安晴雪只能撇过头不看。
纱布一圈圈缠绕完成后，裴玉嵇贴心地打了好看个结：“下次留神。”
“嗯。”
脸上挂着两团红晕，安晴雪刚放下衣袖。
稚梅行礼赶到：“姑娘，安家大房三口都来了，说是要向您道谢，还说要请罪。”
一行人赶去大堂看。
安兆夫竟赤裸着上身，以藤条缠绕着荆棘，上演了一出‘负荆请罪’的戏码。
他身边站着大房夫妻，安连氏见安晴雪深鞠一躬。
“多谢你出手，才能换回我儿，今天是特地带着我儿来想晴雪你道谢的。”
安清武脸皮薄又要面子，嘴笨没讲话，但也跟着拜了拜。
安晴雪没多说，只抬手说：“您几位快起来，这我可不敢当。”
随即安连氏踢了安兆夫一脚，让他表示，也注意到了安晴雪身边站着一位大人物。
嵇王，裴玉嵇。
“都是我这当哥哥的愚钝，轻易听信了安俊鸣的鬼把戏！”
啪一巴掌狠狠抽在脸上，安兆夫悔不该当初。
“往后妹妹说东我绝不往西，妹妹说什么就是什么，为兄一定照做！”
绝口不提情亲二字，安晴雪很冷淡：“合作愉快。”
看这一家人神情茫然，她又加了两句：“为了肃清安俊鸣这样的害虫，没有您几位的助力，万不能行。”
裴玉嵇也在这时靠近，站在安晴雪身边，给她更多的底气。
道谢不收，家人情谊也不谈。
安连氏明白安晴雪是打定了主意不想跟安家人再有牵扯，也是忌惮有这位王爷在场。
于是拍了拍安俊鸣的肩，让他不要再讲话。
挪动步子走到安晴雪跟前，正色道：“既晴雪你都这么说了，我们再上赶着往你身上贴，也是难堪。”
“不管你信不信……”
她说这话时甚至带了点哽咽：“我这一家三口是真的很感激你救了兆夫，从今往后绝不会给你找一点麻烦。”
“望你说到做到。”安晴雪笑着回。
言尽于此，无需多言。
开门送客，安晴雪目送小厮将这三口人送上马车，眼神里却生出了几分暗淡。
“本王竟不知你这般冷血，每日叫着要救百姓于水火，今日却连家人也不认？”
裴玉嵇站在她身边，随口打趣道。
“殿下您知什么？”
安晴雪苦笑，收回视线侧目：“孤家寡人最是自在，这世间万物与我多有牵扯，只怕都没什么好下场。”
“若本王说，可以一直陪在你身边呢？”
恍惚转头，安晴雪的眼于裴玉嵇对了个正着。
他的一双眼眸里尽是认真正经，绝不像先前的打趣，他说的是真心实意的话。
“殿下……”
安晴雪的嘴张了张，却因喉部传来的哽咽欲言又止，绷着纱布的手臂因狂跳的心脏加深了两分痛感。
“本王也乃孤家寡人。”
裴玉嵇轻笑，想让她不要太过紧张：“这个东梁是裴家的天下，皇族庞大却冷血，到头来也不过是一人。”
“或许……”
说话从来不会磕巴的他，看着安晴雪忽闪的眼睛也略带踟蹰。
酝酿了半晌，方才开口：“你我二人能在这乱世中相伴，这又何尝不是一桩美事？”
有意无意躲闪着眼前人的目光。
一颗心几乎要跳出嗓子眼，哪怕安晴雪低着头，也觉在裴玉嵇面前无所遁形。
“自上次殿下与我提过…此事，我心中生出了些许疑惑。”
“直言。”
紧张让她的嗓子干涩不已，得到裴玉嵇的回话后便用蚊蝇般的小声问。
“殿下起初多番向我示好，那时你我二人并无太多交际，但殿上似乎认准了我这个人，百般出手相助，你为何单单钟情于我？”
安晴雪的话问得很直接。
起初她避着裴玉嵇，不愿正视这份情愫，可也架不住他三番五次提及两人的关系。
今日的话更是打了明牌，跟他直接要一个答案。
既如此，不如还是把话说开了好，若是两人无法达成一致，好歹断了这念想。
又是一声释然的轻笑，却让人品出了苦涩。
“你难道忘了？”
裴玉嵇的声线温柔又低沉，这话仿佛在心底酝酿了千百次，精雕细琢后才道出。
“你我二人于国子监习读时，你便坐在我前侧，你总是古灵精怪，不知道哪里来得这么多有趣的念头，总遭学士夸奖，尤其惹人注意。”
他说的是真话。
但是这些旧事，对于重活一世的安晴雪来说，只怕已过去了数十年的光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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